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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波涛中一朵传奇浪花

文艺报 | 2020-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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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篇小说《腾格里传奇》的作者是我的乡亲胡延清,早年的新闻同行,神交已久的知己挚友。作为高级编辑、资深媒体人,他北战南征数十年,先后担任省级、新华社系统两家报纸和两家刊物的总编辑,坚守媒体,践行使命,文字一生,编辑一生。延清兄在闲暇之余喜欢写散文、杂文、纪实、小品、故事、短篇小说,早年作品纵横中央级主流媒体和省市数十家报刊。1988年他加入中国科普作家协会,之后陆续出版通讯散文、专访纪实、科普读物等作品多部。

  陡然间,延清兄笔下冒出了一部长篇小说,作为专业写作的我有点惊讶。依稀记得,2016年夏天我们在珠海见面时,他说“脑子里有个幽灵”,并给我讲过一个简短的故事梗概,我随口说“你把它写出来”。殊不知,翌年秋他退休后,真的一气呵成写了出来。其实,这是他一生笔耕、编辑文字、记录时代的同时,积累生活、沉淀思想,蕴蓄创作力厚积薄发的一部作品。奇巧的是,《腾格里传奇》与我的长篇小说《双排扣》,在作家出版社不期而遇同时出版。早年我曾出版过一部中篇小说集《腾格里悲情》,“传奇”“悲情”写的都是腾格里的故事,说明我俩都“爱沙”,离乡背井数十年,用文学回报桑梓的深情心心相印。

  他花费17个月的时光,改完二稿后,发给我细看过,感觉这部作品整体框架布局、故事脉络和细节设计都不错,内容驳杂纷纭,情节奇崛突兀,悬念性、知识性强,彰显他文字犀利、华彩、深邃的散文化风格,挺好看的。我大胆提了一些意见和建议。他又集中5个月的时间,用心用情用功,修改加工润色,最终定稿。

  “青春岁月是人生最珍贵美妙的韶华时光。这是一对芳华男女主人公圣洁爱情、光彩生命的回忆,也是一群忠义之士烈血丹心、英武壮美的记录。”——这是高度概括的“作者题记”。

  历史是最好的教科书,也是最好的老师。这部书叙说的故事,宛如发生在抗战汹涌波涛中一朵别样的浪花,主旋律旨在铭记历史、缅怀先烈,珍爱和平、警示未来。作品立体化地显现了民国时期大西北色彩斑斓的历史画卷,主要勾勒出在抗战的大背景下,发生于横跨美国与中国大西北腾格里沙漠之间,纵穿西凉、西兰、西宁、西安与东北哈尔滨等城市地域,一系列扑朔迷离、波澜起伏,感天动地、震撼人心的传奇爱情、传奇拼搏、传奇战斗,其中主要描述的是男女青年主人公上官英杰、蓉儿在抗战时期所经历的一系列跌宕起伏的传奇故事,让人感受历史大潮的翻卷,独有心曲的吟哦。

  爱情是文学创作永恒不朽的主题。几多烟雨星辰,几多暗香芳华。作品主要塑造和讴歌了大爱至美、大德至纯的知性女子蓉儿与气宇轩昂、献身科学的青年科学家上官英杰,在苦难中萍水邂逅、激情燃烧灵肉相融,真诚结成连理之爱,立下嫁娶的婚约誓盟的有情人,历经百折千回的悲欢离合,饱受煎熬的人生磨难,最终却难成眷属的凄惨悲剧。一首爱情绝唱凄美哀婉、荡气回肠,一对芳华生命风华绝伦、华彩极致;蓉儿在抗战胜利的最后一天壮烈牺牲,上官英杰一生奉献治沙大业终身未娶。情节设计周折奇异,叙述描绘细致入微,意蕴深厚强烈,极富浪漫主义色彩。这场悲剧令人扼腕长叹,唏嘘不已!

  浓墨重彩描摹蓉儿的大爱大情,有三场戏写得出神入化极其精彩。一场是裸救人命。上官英杰到腾格里沙漠历练,突遇暴戾恣睢的沙尘暴,被冽风飓浪卷飞剥光衣服,横冲直撞、乱碰磕砸而遍体鳞伤,幸运掉进蓉儿躲灾的穴窖里,已奄奄一息,命在旦夕。聪颖貌美、爱德至纯的蓉儿,凭借母性所决定的“博爱之圣”的善良天性,甘心情愿、坦荡无邪,在十多个日日夜夜里,不惜牺牲自己的清白而实施“裸救”:用纯真炽烈的体热和圣洁丰沛的母乳(因在一个多月前生下亡夫留下的遗腹子,孩儿夭折,奶水很足),倾情输送热量和活力,终于把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蓉儿的坦荡挚情令人动容,正如作者在书中所发感慨:“完完全全是伟大母性、善良天性之裸,大爱无疆、抢救生命之裸!纯纯粹粹的圣洁唯美之裸,光明高尚之裸!”这对素昧平生、患难相逢的芳华男女,在短暂的一个月内,昼夜耳鬓厮磨,呼吸相闻相息,肌肤相偎相依,灵肉相融两情相悦,终结连理之爱,共盟鸳鸯之誓,完全是必然之结果。

  这场爱情戏本来着笔就细、深、重,缠绵悱恻。作者针对作为科学家的男主人公还是造诣颇深的书画家这个特征,在这场热恋戏里又精心设计了上官英杰给蓉儿深情讲述他于拉丁美洲的波多黎各自治邦旅游期间,在波多黎各国家博物馆欣赏出自德国画家鲁本斯之手、闻名于世的油画《西门与佩罗》:极具生动地描绘了作为女儿的佩罗,为拯救英雄父亲的生命,敞怀托着乳房给蹲监的西门喂乳的动人情景,通过绘画艺术刻画出人性与博爱的光芒。此时,蓉儿也回味了在西兰读书时,曾在西兰艺术博物馆欣赏过这幅油画的临摹作品,还创作过留在记忆里的散文诗《为〈西门与佩罗〉而歌》,给心上人朗读了出来,形成强烈渲染,彼此真切的感同身受,达到了艺术与感情的浓烈共鸣,一幅裸着身子的蓉儿用手托着乳房给自己喂奶的中国画构思亦跃然上官英杰的心灵。临别时,他用柴草烧成的黑灰做墨、野生植物果汁做颜料,在一块布料上一气呵成绘就了《蓉儿与英杰》的中国画,作为礼物留给了爱人。这些情节喷发着男女主人公深沉爱情的芳馨韵律。责编和终审成全作者的美意,把鲁本斯的彩色油画收入了书中,给读者增添了有审美价值的美术作品。

  另一场是怒斥土匪。浴火重生的蓉儿参加工作成为地下党西凉南镇医疗所的护士长,随负责人去西宁营救红军西路军蒙难将士英勇投入街头枪战,乘吉普激战中蓉儿被飞车甩到路旁,幸被马家军中的好人当作枪战的无辜受害者救往马公馆医疗所治伤,伤愈刚离开就遭医疗所恶徒与土匪头勾结暗算,被抢掳到牛头山匪窝逼其做压寨夫人。蓉儿毅然决然以死相抗,大义凛然愤懑怒斥土匪头:“你是痴心妄想!我是一个有六岁女儿的母亲,我丈夫上官英杰在美国留学,学成归来我们就会团聚。”“我一个堂堂正正的女子,有美好的未来,向往幸福的生活,不想这么早就死去使我的爱人悲痛欲绝,但也绝不会用自己的清白和贞节,去换取生存而苟且肮脏地活着。我岂能与你这个双手沾满鲜血、恶贯满盈的土匪头子结为夫妻?”……岂料峰回路转,蓉儿的一席话,宛如她手中的匕首深深刺痛了土匪头马七的心灵,极大地震撼了他,在千钧一发之刻,他抢先挡住了她插向自己心脏的利刃……蓉儿的刚烈气节与忠贞,感动得土匪头放弃了邪念。最终在蓉儿的规劝下浪子回头,选择光明投奔共产党。

  再一场是吟诗而逝。蓉儿在惨遭日特毒手、遍体血肉模糊的虎口之厄,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还苦心孤诣地给爱人留下一份“告别礼物”:竭力凝聚最后尚存的一丝微弱意识和气力,缓慢而又深沉地在心灵深处吟诵惊艳了中国诗坛千年的绝品爱情诗《上邪》,表达了她与古代坚贞烈女一样的心灵绝唱:除非巍峨高山消逝夷为平地,奔腾江水干涸枯竭断流,严寒冰冬雷鸣暴雨如注,酷热夏日暑消皑雪飘飞,天地相合聚并衔接,像这五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一样, 她对上官英杰的倾心爱慕至死不渝。真是感人魂魄,潸然泪下!

  而小说主要描绘和颂扬的是,围绕男女主人公的爱情故事这条主线,与之紧密相关的中心事件——发生于肉苁蓉村,波及镇番、西凉、西兰、西宁、哈尔滨地域内波谲云诡、险恶复杂的抗日斗争。趁烽烟乱世,狡黠诡诈的日军特高课间谍头子土肥原亲自策动和直接指挥,派遣其高徒、貌艳阴毒的美奈芳子为头目的“西北狼”特工小分队,辗转大西北侦察选定腾格里沙漠腹地,美奈芳子与汉奸屠非装扮成商人夫妻潜入渺无人烟、极为隐蔽的肉苁蓉村,继而聚集队伍入村,秘密开展“犬狗狼活体细菌武器”试验,待成功后妄图残害我大西北军民。秀外慧中的蓉儿及其养父、英雄铁骨的沙乡商人牛富贵,联手热爱和平的反战人士程强,与日特汉奸展开了英勇睿智的一系列斗争。尤其是在牛氏族亲沙民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女日特为掩护罪恶活动而转移视线,抓住蓉儿怀孕一事造谣中伤,煽动封建世俗助纣为虐,孤胆女子蒙受巨大压力和屈辱不折不挠,进行智慧周旋和抗争而使美奈芳子深感“这块骨头难啃”。牛富贵被日特密捕押往哈尔滨数月后英勇就义,特高课煞费苦心筛选严训,甚至修容“制造”了与牛貌相神似的顽徒横田丑二,派其来到村里假冒族长蒙蔽村民危害更甚,这个色魔还伺机欲强暴蓉儿……敌我力量悬殊,正邪殊死搏斗;事件曲折变化多端,情节离奇纷繁复杂。直至蓉儿在骁勇善战的程强保护下冒死逃往西凉,闯入国民党区党部举报了敌情,西陇省抗战高层接报后高度重视,调派西凉独立团迅速出兵,歼灭日特小分队,使其罪恶阴谋被彻底挫败。而后,驳杂事态急剧向纵深演化推进,一波三折,连绵起伏,惊心动魄……

  伴随中心事件深邃发展而顺其自然出场的次要人物——上官英杰的父母,忠诚信仰、丹青名家的共产党人王丹青与浩然刚正、坚守气节的国民党军将领上官武,治沙救民、奉献牺牲的科学家郭普世与拼搏自救、驱赶贫困的沙乡铁汉村长程实,智谋超群、英勇善战的地下党卧底、国民党军独立团团长胡彪与学养深厚、赤胆忠心的地下党西凉南镇医疗所所长廖诚等,一群有血有肉、有思想有信念的忠义之士,演绎出一幕幕无畏强暴、无惧权势、无怯艰难的残酷战斗、拼搏事迹、生存逸事,烈血丹心,英武壮美。

  作品彰明较著穿透人心的,还有一股对沙漠土地的眷恋深情与为之呼喊的强烈心声,一种对治理和改变荒芜沙漠面貌的希冀热望与为之奋斗的精神力量。这就是作者精心勾勒、雕琢塑造的上官英杰和郭普世两个饱满鲜活的科学家先锋人物,他们与处于悲惨贫困之中的沙民同命运共呼吸,那种迫切渴求国家、社会和广大民众对沙漠及沙荒面积占中国10%(时下达16%)的领土不再漠视的真切认知,紧迫期待让沙漠这个沉眠数百年的“睡狮”苏醒,变为国家和全民族勠力同心的自觉行动。

  作者笔触刻意镌刻的两个科学家灵魂人物重于生命的“治沙情结”,感人至深。他们的家庭出身、经济条件、感情世界与生活道路等状况迥异,然而酷爱沙漠学业、坚守治沙大业砺志笃行的热血情怀,执著追求让沙漠变绿洲而无私奉献的牺牲精神,心里装满沙民、与沙漠相守终生的优秀品德,却如出一辙。尤其是深雕细描的他们认识和对待发生在艰难困苦生活中或父母儿子、岳父女婿之间,或夫妻、情侣之间,那一幕幕水火难容、催人泪下的“矛盾故事”——言行相悖的摩擦、思想抵触的冲突,观念相左的交锋,以及大爱与私念的博弈、婚变情爱的演绎,无不真实、客观地显现出先锋典型人物光华亮丽的人格情怀和操守气节。

  小说是生活积累与升华、沉淀与思考的文学。作者曾在省农业科学院工作多年,沉入沙漠科研前沿摸爬滚打,早年在《人民日报》发表、新华社播发的中国治沙科学家在巴丹吉林沙漠创建第一座沙生植物园等重要成果报道,引起世界沙漠学界的关注;作为多年的科学记者,曾深入沙漠腹地采写在奇寒酷暑的沙漠风口浪尖苦研征战卓有成就的郭普、施及人等多位科学家的通讯;作为科普作家,曾多年潜心创作取得喜人成果。正是作者多年的科学磨砺与知识积累、深化人物原型和深度思考,激发现实主义精神和浪漫主义情怀投入创作,悉心提炼生活积累的文学元素,挖掘作品比较丰厚深沉的灵魂内质,显现出“通过语言、文字去行动”,追求文学的精神情怀与责任担当。可以说,作品尖锐深邃地为人们留下沙漠与国家、沙漠与国土、沙漠与社会、沙漠与人民、沙漠与文化一系列需要思考、深省和亟待探索的重要命题。

  作品在多姿多彩的历史和语言画面中,还涉及诸多人物,有领袖伟人也有溃败党魁,有帝王将相也有先贤名流,有精英翘楚也有狗苟蝇营,有军旅枭雄也有封建军阀,有达官显贵也有草根百姓,有警察局长也有土匪草寇。敷陈的史、人、事,描写的地、景、物,抒发的情、感、言,皆与抗战时期发生的重大事件和小说中心故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栩栩如生,流金溢彩。

  总之,作品站在现代追寻历史,以深邃宽广的视角、独到有力的笔触,讲述奇特精彩的故事,着力刻画多面复杂、善恶相生的人性,从丰饶而纷乱的史实中提炼民族精神和时代精神。整体布局紧凑,故事悬念迭现,人物形象生动,时代语感强,语言文采斐然。着力细致的情节描写、情愫抒发和情感升华,从而彰显出一幕幕风与沙滋生、灵与肉交融、血与泪演绎的人生之梦、人心之歌、人性之剧,折射出人学、文学、科学、书画艺术学、军事学、史学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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